列传·卷一百二十原文_翻译及赏析
列传·卷一百二十 欧阳修、宋祁等 孝友 唐受命二百八十八年,以孝悌名通朝廷者,多闾巷刺草之民,皆得书于史官。 万年王世贵,长安严待封,泾阳田伯明,华原韩难陀,华州王瞿昙,郑县辛法 汪、郭士举、张长、郭士度、郑迪、柳仁忠、能君德、刘崇、甘元爽、韩子尚、韩 思约,下邽张万彻,朝邑申屠思恭、吕昂,鹑觚张元亮,灵台孙智和,新平冯猛将, 宜川司马芬,洛交周崇俊,洛川何善宜,博陵崔定仁,冀州燕遗倩,贝州马衡,沧 州郑士才,清池孙楚信、刘贤,渤海边凤举,瀛州朱宝积,乐陵苏伏念,邯郸章征, 鸡泽冯仁海、郭守素,文安董相,武邑王达多、张丘感、张艺朗暨孙师才、张义节, 沙河赵君惠,南乐谷感德,魏县毛仁,武城茹智达,历亭王师威、李肆仁,临河李 文绸,汤阴后斥奴,鼓城彭思义、陈屺、田堤岳,太原卢遗仁、王知道,蒲州贾孝 才,解县卫玄表,南岳张利见,安邑曹文行、孙怀应、相里志降、杨王操、邵玄同、 张衡、曹存勋、李文褒、董文海、李文秀、张仙儿、张公宪,虞乡董敬直,河东张 金城、吕神通、吕云、吕志挺、吕元光、赵举、张祐、姚炽、张师德、冯巨源、杜 山藏,河西郭文政,伊阙任仲济、源荣璧,汴州张士岩,陈留家师谅、董允恭,尉 氏杨思贞,中牟潘良瑗暨子季通,阳武时惠珣,封丘杨嵩珪,许田李颐道,胙城蔡 洪、石善雄暨孙彦威,朗山胡君才,徐州皇甫恒,彭城尹务荣,荆州刘宝,长寿史 抟,益州焦怀肃、郭景华,郪县曹少微,涪城赵烟,资阳赵光寓、黄昪,梓潼马冬 王、秦举、王兴嗣,依政樊漪,巴西韦士宗、文博荧暨子诠,南郑李贞古,巢县张 进昭,万载廖洪,南陵苏仲方,鄱阳张讠赞,乐平谢惟勤、沈普、姜崌,上饶鲍嘉 福、虞熔真,句容张常洧,弋阳张球、李营暨子凝孙楚,贵溪黄舟,建昌熊士赡, 临江袁鸣,赣县谢俊,余杭何公弁、章成缅、方宗,建德何起门,桐庐祝希进,诸 暨张万和,萧山李渭、许伯会、戴恭、俞仅,信安徐知新、徐惠諲,东阳应先、唐 君祐,睦州许利川,建阳刘常,邵武黄亘、张巨籛、吴海,泉山黄嘉猷,永泰王奭, 皆事亲居丧著至行者。万年宋兴贵,奉先张郛,澧阳张仁兴,栎阳董思宠,湖城阎 旻,高平雍仙高,湖城阎酆,正平周思艺、张子英,曲沃张君密、秦德方、马玄操、 李君则,太平赵德俨,陇西陈嗣,北海吕元简,经城宋洸之,单父刘九江,无棣徐 文亮,乐陵吴正表,河间刘宣、董永,安邑任君义、卫开,龙门梁神义、贺见涉、 张奇异,郑县王元绪、寇元童,舒城徐行周,睦州方良琨,桐庐戴元益,高安宋练, 泾县万晏,弋阳李植,繁昌王丕,皆数世同居者。天子皆旌表门闾,赐粟帛,州县 存问,复赋税,有授以官者。 唐时陈藏器著《本草拾遗》,谓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间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 进。又有京兆张阿九、赵言,奉天赵正言、滑清泌,羽林飞骑啖荣禄,郑县吴孝友, 华阴尹义华,潞州张光玼,解县南锻,河东李忠孝、韩放,鄢陵任客奴,绛县张子 英,平原杨仙朝,乐工段日升,河东将陈涉,襄阳冯子,城固雍孙八,虞乡张抱玉、 骨英秀,榆次冯秀诚,封丘杨嵩珪、刘浩,清池朱庭玉、弟庭金,繁昌朱忄存,歙 县黄芮,左千牛薛锋及河阳刘士约,或给帛,或旌表门闾,皆名在国史。善乎!韩 愈之论也,曰:“父母疾,亨药饵,以是为孝,未闻毁支体者也。苟不伤义,则圣 贤先众而为之。是不幸因而且死,则毁伤灭绝之罪有归矣,安可旌其门以表异之?” 虽然,委巷之陋,非有学术礼义之资,能忘身以及其亲,出于诚心,亦足称者。故 列十七八焉。广明后,方镇凌法,夸地千里,事不上闻,孝悌笃行之士,旌命所不 及。载小说者,名字不参见他书,不可录。若李知本、张志宽之属,承上顺下,有 礼让君子之风,故辑而序之。张士岩父病,药须鲤鱼,冬月冰合,有獭衔鱼至前, 得以供父,父遂愈。母病痈,士岩吮血。父亡,庐墓,有虎狼依之。焦怀肃母病, 每尝其唾,若味异,辄悲号几绝。母终,水浆不入口五日,负土成坟,庐守,日一 食,杖然后起。继母没,亦如之。张进昭,母患狐刺,左手堕而终。及殡,进昭截 左腕庐于墓。张公艺九世同居,北齐东安王永乐、隋大使梁子恭躬慰抚,表其门。 高宗有事太山,临幸其居,问本末,书“忍”字以对,天子为流涕,赐缣帛而去。 四人名颇著,详见于篇。 李知本,赵州元氏人,元魏洛州刺史灵六世孙。父孝端,仕隋为获嘉丞。与族 弟太冲俱有世阀,而太冲官婚最高,乡人语曰:“太冲无兄,孝端无弟。” 知本涉经术,事亲笃至,与弟知隐雍顺,子孙百余,至赀用僮仆无间也。大业 末,盗贼过闾不入,相戒曰:“无犯义门。”往依者五百余室,皆以免。贞观初, 知隐为伊阙丞,知夏津令。开元中,孙瑱为给事中、扬州长史。知隐孙颙,有文辞, 至太常少卿。从祖兄弟位给事中,凡四人。 张志宽,蒲州安邑人。居父丧而毁,州里称之。王君廓兵略地,不暴其闾,倚 全者百许姓。后为里正,忽诣县称母疾求急,令问状,对曰:“母有疾,志宽辄病, 是以知之。”令谓其妄,系于狱,驰验如言,乃慰遣之。母终,负土成坟,手莳松 柏。高祖遣使者就吊,拜员外散骑常侍,赐物四十段,表其闾。 刘君良,瀛州饶阳人。四世同居,族兄弟犹同产也,门内斗粟尺帛无所私。隋 大业末,荒馑,妻劝其异居,因易置庭树鸟雏,令斗且鸣,家人怪之,妻曰:“天 下乱,禽鸟不相容,况人邪!”君良即与兄弟别处。月余,密知其计,因斥去妻, 曰:“尔破吾家!”召兄弟流涕以告,更复同居。天下乱,乡人共依之,众筑为堡, 因号义成堡。武德中,深州别驾杨弘业至其居,凡六院共一庖,子弟皆有礼节,叹 挹而去。贞观六年,表异门闾。 王少玄,博州聊城人。父隋末死乱兵,遗腹生少玄。甫十岁,问父所在,母以 告,即哀泣求尸。时野中白骨覆压,或曰:“以子血渍而渗者,父胔也。”少玄镵 肤,阅旬而获,遂以葬。创甚,弥年乃兴。贞观中,州言状,拜徐王府参军。 任敬臣,字希古,棣州人。五岁丧母,哀毁天至。七岁,问父英曰:“若何可 以报母?”英曰:“扬名显亲可也。”乃刻志从学。汝南任处权见其文,惊曰: “孔子称颜回之贤,以为弗如也。吾非古人,然见此儿,信不可及。”十六,刺史 崔枢欲举秀才,自以学未广,遁去。又三年卒业,举孝廉,授著作局正字。父亡, 数殒绝,继母曰:“而不胜丧,谓孝可乎?”敬臣更进饘粥。服除,迁秘书郎。休 沐,阖门诵书。监虞世南器其人,岁终,书上考,固辞。召为弘文馆学士,俄授越 王府西阁祭酒。当代,王再表留,进朝请郎。举制科,擢许王文学。复为弘文馆学 士,终太子舍人。 支叔才,定州人。隋末荒馑,夜丐食野中,还进母,为贼执,欲杀之,告以情, 贼闵其孝,为解缚。母病痈,叔才吮疮注药。及亡,庐墓,有白鹊止庐傍。高宗时, 表异其家。 至德间,有常州人王遇、弟遐俱为贼执,将释一人,兄弟相让死,贼感其意, 尽纵之。 程袁师,宋州人。母病,十旬不褫带,药不尝不进。代弟戍洛州。母终,闻讣, 日走二百里,因负土筑坟,号癯,人不复识。改葬曾门以来,阅二十年乃毕。常有 白狼、黄蛇驯墓左,每哭,群鸟鸣翔。永徽中,刺史状诸朝,诏吏敦驾。既至,不 愿仕,授儒林郎,还之。 武弘度,士畐兄之子,补相州司兵参军。永徽中,父卒,自徐州被发徒跣趋丧 所,负土筑茔,晨夕号,日一溢米。素芝产庐前,狸扰其旁。高宗下诏褒美,旌其 门。 宋思礼,字过庭,事继母徐为闻孝。补萧县主簿。会大旱,井池涸,母羸疾, 非泉水不适口,思礼忧惧且祷,忽有泉出诸庭,味甘寒,日不乏汲。县人异之,尉 柳晃为刻石颂其孝感。 郑潜曜者,父万钧,驸马都尉、荥阳郡公。母,代国长公主。开元中,主寝疾, 潜曜侍左右,造次不去,累三月不靧面。主疾侵,刺血为书请诸神,丐以身代。火 书,而“神许”二字独不化。翌日主愈,戒左右无敢言。后尚临晋长公主,历太仆 光禄卿。 元让,雍州武功人。擢明经,以母病不肯调,侍膳不出闾数十年。母终,庐墓 次,废栉沐,饭菜饮水。咸亨中,太子监国,下令表阙于门。永淳初,巡察使表让 孝悌卓越,擢太子右内率府长史。岁满,还乡里,人有所讼,皆诣让判。中宗在东 宫,召拜司议郎,入谒,武后望谓曰:“卿孝于家,必能忠于国,宜以治道辅吾子。” 寻卒。 裴敬彝,绛州闻喜人。曾祖子通,隋开皇中以太中大夫居母丧,哭丧明,有白 乌巢冢樾。兄弟八人皆为名孝,诏表门阙,世谓“义门裴氏”。 敬彝七岁能文章,性谨敏,宗族重之,号“甘露顶”。父智周,补临黄令,为 下所讼。敬彝年十四,诣巡察使唐临直枉,临奇之,试命作赋,赋工。父罪已释, 表敬彝于朝,补陈王府典签。一日,忽泣涕谓左右曰:“大人病痛,吾辄然,今心 悸而痛,事叵测。”乃请急,倍道归,而父已卒,羸毁逾礼。乾封初,迁累监察御 史。母病,医许仁则者鐍不能乘,敬彝自为舆往迎。既居丧,诏赠缣帛,官为作灵 舆。终服,以著作郎兼修国史。历中书舍人、太子左庶子。武后时,为酷吏所陷, 死岭南。 梁文贞,虢州閺乡人。少从军守边,逮还,亲已亡。自伤不得养,即穿圹为门, 晨夕汛扫,庐墓左,喑默三十年,家人有所问,画文以对。会官改新道,出文贞庐 前,行旅见之,皆为流涕。有甘露降茔木,白兔驯扰,县令刊石纪之。开元中,刺 史许景先表文贞孝绝伦类,诏付史官。 沈季诠,字子平,洪州豫章人。少孤,事母孝,未尝与人争,皆以为怯。季诠 曰:“吾怯乎?为人子者,可遗忧于亲乎哉!”贞观中,侍母度江,遇暴风,母溺 死,季诠号呼投江中,少选,持母臂浮出水上。都督谢叔方具礼祭而葬之。 许伯会,越州萧山人。或曰玄度十二世孙。举孝廉。上元中,为衡阳博士。母 丧,负土成坟,不御絮帛、尝滋味。野火将逮茔树,悲号于天,俄而雨,火灭。岁 旱,泉涌庐前,灵芝生。 陈集原,泷州开阳人。世为酋长。父龙树,为钦州刺史,有疾,即集原辄不食。 及亡,呕血数升,即茔作庐,尽以田赀让兄弟,里人高之。武后时,历右豹韬卫大 将军。 陆南金,苏州吴人。祖士季,从同郡顾野王学《左氏春秋》、《司马史》、 《班氏汉书》。仕隋为越王侗记室兼侍读。侗称制,擢著作郎。时王世充将篡逆, 侗谓士季曰:“隋有天下三十年,朝果无忠臣乎?”士季对曰:“见危授命,臣宿 志也。请因启事为陛下杀之。”谋泄,停侍读,乃不克。贞观初,终太学博士兼弘 文馆学士。 南金仕为太常奉礼郎。开元初,少卿庐崇道抵罪徙岭南,逃还东都。南金居母 丧,崇道伪称吊客,入而道其情,南金匿之。俄为仇人迹告,诏侍御史王旭捕按, 南金当重法,弟赵璧诣旭自言:“匿崇道者我也,请死。”南金固言弟自诬不情, 旭怪之,赵璧曰:“母未葬,妹未归,兄能办之,我生无益,不如死。”旭惊,上 状。玄宗皆宥之。 南金知书史,履操谨完。张说、陆象先以贤谓之,由库部员外以痼疾改太子洗 马,卒。 张琇,河中解人。父审素,为巂州都督,有陈纂仁者,诬其冒战级、私庸兵。 玄宗疑之,诏监察御史杨汪即按。纂仁复告审素与总管董堂礼谋反。于是汪收审素 系雅州狱,驰至巂州按反状。堂礼不胜忿,杀纂仁,以兵七百围汪,胁使露章雪审 素罪。既而吏共斩堂礼,汪得出,遂当审素实反,斩之,没其家。琇与兄瑝尚幼, 徙岭南。久之,逃还。汪更名万顷。瑝时年十三,琇少二岁。夜狙万顷于魏王池, 瑝斫其马,万顷惊,不及斗,为琇所杀。条所以杀万顷状系于斧,奔江南,将杀构 父罪者,然后诣有司。道汜水,吏捕以闻。中书令张九龄等皆称其孝烈,宜贷死, 侍中裴耀卿等陈不可,帝亦谓然,谓九龄曰:“孝子者,义不顾命。杀之可成其志, 赦之则亏律。凡为子,孰不愿孝?转相仇杀,遂无已时。”卒用耀卿议,议者以为 冤。帝下诏申谕,乃杀之。临刑赐食,瑝不能进,琇色自如,曰:“下见先人,复 何恨!”人莫不闵之,为诔揭于道,敛钱为葬北邙,尚恐仇人发之,作疑冢,使不 知其处。 太宗时,有即墨人王君操,父隋末为乡人李君则所杀,亡命去,时君操尚幼。 至贞观时,朝世更易,而君操窭孤,仇家无所惮,诣州自言。君操密挟刃杀之,剔 其心肝啖立尽,趋告刺史曰:“父死凶手,历二十年不克报,乃今刷愤,愿归死有 司。”州上状,帝为贷死。 高宗时,绛州人赵师举父为人杀,师举幼,母改嫁,仇家不疑。师举长,为人 庸,夜读书。久之,手杀仇人,诣官自陈,帝原之。 永徽初,同官人同蹄智寿父为族人所害,智寿与弟智爽候诸涂,击杀之,相率 归有司争为首,有司不能决者三年。或言弟始谋,乃论死,临刑曰:“仇已报,死 不恨。”智寿自投地委顿,身无完肤,舐智爽血尽乃已,见者伤之。 武后时,下邽人徐元庆父爽为县尉赵师韫所杀,元庆变姓名为驿家保。久之, 师韫以御史舍亭下,元庆手杀之,自囚诣官。后欲赦死,左拾遗陈子昂议曰: 先王立礼以进人,明罚以齐政。枕干仇敌,人子义也;诛罪禁乱,王政纲也。 然无义不可训人,乱纲不可明法。圣人修礼治内,饬法防外,使守法者不以礼废刑, 居礼者不以法伤义,然后暴乱销,廉耻兴,天下所以直道而行也。 元庆报父仇,束身归罪,虽古烈士何以加?然杀人者死,画一之制也,法不可 二,元庆宜伏辜。《传》曰:“父仇不同天。”劝人之教也。教之不苟,元庆宜赦。 臣闻刑所以生,遏乱也;仁所以利,崇德也。今报父之仇,非乱也;行子之道, 仁也。仁而无利,与同乱诛,是曰能刑,未可以训。然则邪由正生,治必乱作,故 礼防不胜,先王以制刑也。今义元庆之节,则废刑也。迹元庆所以能义动天下,以 其忘生而趋其德也。若释罪以利其生,是夺其德,亏其义,非所谓杀身成仁、全死 忘生之节。臣谓宜正国之典,寘之以刑,然后旌闾墓可也。 时韪其言。后礼部员外郎柳宗元驳曰: 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 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治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不得并 也。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坏礼甚矣。 若师韫独以私怨,奋吏气,虐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号 不闻。而元庆能处心积虑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 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而又何诛焉? 其或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 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凌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 又何旌焉? 礼之所谓仇者,冤抑沈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 我乃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春秋传》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 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 矣。 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 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 其不可以为典明矣。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 宪宗时,衢州人余常安父、叔皆为里人谢全所杀。常安八岁,已能谋复仇。十 有七年,卒杀全。刺史元锡奏轻比,刑部尚书李鄘执不可,卒抵死。 又富平人梁悦父为秦果所杀,悦杀仇,诣县请罪。诏曰:“在《礼》父仇不同 天,而法杀人必死。礼、法,王教大端也,二说异焉。下尚书省议。”职方员外郎 韩愈曰: 子复父仇,见于《春秋》、于《礼记》、《周官》,若子史,不胜数,未有非 而罪者。最宜详于律,而律无条,非阙文也。盖以为不许复仇,则伤孝子之心;许 复仇,则人将倚法颛杀,无以禁止。夫律虽本于圣人,然执而行之者,有司也。经 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者,将使法吏一断于法,而 经术之士得引经以议也。 《周官》曰:“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义者,宜也。明杀人而 不得其宜者,子得复仇也。此百姓之相仇者也。公羊子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 也。”不受诛者,罪不当诛也。诛者,上施下之辞,非百姓相杀也。《周官》曰: “凡报仇仇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言将复仇,必先言于官,则无罪也。 复仇之名虽同,而其事各异。或百姓相仇,如《周官》所称,可议于今者;或 为官吏所诛,如《公羊》所称,不可行于今者。《周官》所称:将复仇先告于士, 若孤稚羸弱,抱微志而伺敌人之便,恐不能自言,未可以为断于今也。然则杀之与 赦不可一,宜定其制曰:“有复父仇者,事发,具其事下尚书省,集议以闻,酌处 之。”则经无失指矣。 有诏以悦申冤,请罪诣公门,流循州。 穆宗世,京兆人康买得,年十四,父宪责钱于云阳张莅,莅醉,拉宪危死。买 得以莅趫悍,度救不足解,则举锸击其首,三日莅死。刑部侍郎孙革建言:“买得 救父难不为暴,度不解而击不为凶。先王制刑,必先父子之亲。《春秋》原心定罪, 《周书》诸罚有权。买得孝性天至,宜赐矜宥。”有诏减死。 侯知道、程俱罗者,灵州灵武人。居亲丧,穿圹作冢,皆身执其劳,乡人助者, 即哭而却之。庐坟次,哭泣无节,知道七年、俱罗三年不止。知道垢尘积首,率夜 半傅坟,踊而哭,鸟兽为悲号。李华作《二孝赞》表其行,曰:“厥初生人,有君 有亲。孝亲为子,忠君为臣。兆自天命,降及人伦。背死不义,忘生不仁。过及智 就,为之礼文。至哉侯氏,创巨病殷。手足胼胝,以成高坟。夜黑飙动,如临鬼神。 哭无常声,迥彻苍旻。苴斩三年,尔独终身。嗟嗟程生,其哀也均。顾后绝配,瞻 前无邻。” 又有何澄粹者,池州人。亲病日锢,俗尚鬼,病者不进药。澄粹剔股肉进,亲 疾为瘳。后亲没,伏于墓,哭踊无数,以毁卒,当时号“青阳孝子”,士为作诔甚 众。 寿州安丰李兴亦有至行,柳宗元为作《孝门铭》,曰:“寿州刺史臣承思言: ‘九月丁亥,安丰令上所部编户氓兴,父被恶疾,岁月就亟,兴自刃股肉,假托馈 献,父老病已不能啖,宿而死。兴号呼抚臆,口鼻垂血,捧土就坟,沾渍涕洟。坟 左作小庐,蒙以苫茨,伏匿其中,扶服顿踊,昼夜哭诉。孝诚幽达,神为见异,庐 上产紫芝、白芝,庐中醴泉涌。此皆陛下孝治神化,阴中其心,而克致斯事。谨按 兴匹庶贱陋,循习浅下,性非文字所导,生与耨耒为业,而能钟彼醇孝,超出古烈, 天意神道,犹锡瑞物以表殊异。伏惟陛下有唐尧如神之德,宜加旌褒,合于上下。 请表其里闾,刻石明白,宣延风美,观示后祀,永无极。臣昧死请。’制曰可。铭 曰:‘懿厥孝思,兹惟淑灵。禀承粹和,笃守天经。泣侍羸疾,默祷隐冥。引刃自 向,残肌败形。羞膳奉进,忧劳孝诚。惟时高高,曾不视听。创巨痛仍,号于穹旻。 捧土濡涕,顿首成坟。掏膺腐眦,寒暑在庐。草木悴死,鸟兽踟蹰。殊类异族,亦 相其哀。肇有二位,孝道爰兴。克脩厥猷,载籍是登。在帝有虞,以孝烝烝。仲尼 述经,以教于曾。惟昔鲁侯,见命夷宫。亦有考叔,寤庄称纯。显显李氏,实与之 伦。哀嗟道路,涕慕里邻。神锡秘祉,三秀灵泉。帝命荐加,亦表其门。统一上下, 交赞天人。建此碑号,亿龄扬芬。’” 许法慎,沧州清池人。甫三岁,已有知。时母病,不饮乳,惨惨有忧色。或以 珍饵诡悦之,辄不食,还以进母。后亲丧,常庐于茔,有甘露、嘉禾、灵芝、木连 理、白兔之祥。天宝中,表异其闾。 林攒,泉州莆田人。贞元初,仕为福唐尉。母羸老,未及迎而病。攒闻,弃官 还。及母亡,水浆不入口五日。自埏甓作冢,庐其右,有白乌来,甘露降。观察使 李若初遣官属验实,会露晞,里人失色,攒哭曰:“天所降露,祸我邪?”俄而露 复集,乌亦回翔。诏作二阙于母墓前,又表其闾,蠲徭役,时号“阙下林家”。 陈饶奴,饶州人。年十二,亲并亡,窭弱居丧,又岁饥,或教其分弟妹,可全 性命。饶奴流涕,身丐诉相全养。刺史李复异之,给资储,署其门曰“孝友童子”。 王博武,许州人。会昌中,侍母至广州,及沙涌口,暴风,母溺死,博武自投 于水。岭南节度使卢贞俾吏沈罟,获二尸焉,乃葬之,表其墓曰“孝子墓”。诏为 刻石。 万敬儒,庐州人。三世同居,丧亲,庐墓,刺血写浮屠书,断手二指,辄复生。 州改所居曰成孝乡广孝聚。大中时,表其家。 章全益,梓州涪城人。少孤,为兄全启所鞠。母病,全启刲股膳母而愈。及全 启亡,全益服斩衰,断手一指以报。不畜妻,僮仆处一室,卖药自业,世传能作黄 金。居成都四十年,号章孝子,卒,年九十八。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
列传·卷二十四原文_翻译及赏析
列传·卷二十四 沈昫等 ○刘洎 马周 崔仁师 孙湜 湜弟液 液子论 液弟涤 刘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人也。隋末,仕萧铣为黄门侍郎。铣令略地岭表,得 五十余城,未还而铣败,遂以所得城归国,授南康州都督府长史。贞观七年,累拜 给事中,封清苑县男。十五年,转治书侍御史。上疏曰: 尚书万机,实为政本,伏寻此选,受授诚难。是以八座比于文昌,二丞方于管 辖,爰至曹郎,上应列宿,苟非称职,窃位兴讥。伏见比来尚书省诏敕稽停,文案 壅滞,臣诚虽庸劣,请述其源。贞观之初,未有令仆,于时省务繁杂,倍多于今。 左丞戴胄、右丞魏徵,并晓达吏方,质性平直,事应弹举,无所回避。陛下又假以 恩慈,自然肃物,百司匪懈,抑此之由。及杜正伦续任右丞,颇亦厉下。比者纲维 不举,并为勋亲在位,品非其任,功势相倾。凡在官僚,未循公道,虽欲自强,先 惧嚣谤。所以郎中抑夺,唯事咨禀;尚书依违,不得断决。或惮闻奏,故事稽延。 案虽理穷,仍更盘下。去无程限,来不责迟,一经出手,便涉年载。或希旨失情, 或避嫌抑理。勾司以案成为事了,不究是非;尚书用便僻为奉公,莫论当否。递相 姑息,唯务弥缝。且选贤授能,非材莫举,天工人代,焉可妄加?至于懿戚元勋, 但优其礼秩,或年高耄及,或积病智昏,既无益于时宜,当致之以闲逸。久妨贤路, 殊为不可。将救兹弊,且宜精简四员。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如并得人,自然纲维略 举,亦当矫正趋竞,岂唯息其稽滞哉! 书奏未几,拜尚书右丞。十三年,迁黄门侍郎。十七年,加授银青光禄大夫, 寻除散骑常侍。洎性疏峻敢言。太宗工王羲之书,尤善飞白,尝宴三品已上于玄武 门,帝操笔作飞白字赐群臣,或乘酒争取于帝手,洎登御座引手得之。皆奏曰: “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付法。”帝笑而言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 寻摄黄门侍郎,加上护军。 太宗善持论,每与公卿言及古道,必诘难往复。洎上书谏曰:“帝王之与凡庶, 圣哲之与庸愚,上下相悬,拟伦斯绝。是知以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徒 思自强,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颜,凝旒以听其言,虚襟以纳其说,犹恐群 下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以折其理,援古以排其议,欲令凡庶何阶应 答?臣闻皇天以无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老君称大辩若讷,庄生称至道无文, 此皆不欲烦也。齐侯读书,轮扁窃笑;汉皇慕古,长孺陈讥,此亦不欲劳也。且多 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 爱,岂为性好自伤乎?窃以今日升平,皆陛下力行所至,欲其长久,匪由辩博。但 当忘彼爱憎,慎兹取舍,每事敦朴,无非至公,若贞观之初则可矣。至如秦政强辩, 失人心于自矜;魏文宏才,亏众望于虚说。此才辩之累,较然可知矣。伏愿略兹雄 辩,浩然养气;简彼缃图,淡焉自怡。固万寿于南岳,齐百姓于东户,则天下幸甚, 皇恩斯毕。”手诏答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致烦多。 轻物骄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时皇太子初 立,洎以为宜尊贤重道,上书曰: 臣闻郊迎四方,孟侯所以成德;齿学三让,元良由是作贞。斯皆屈主祀之尊, 申下交之义。故得刍言咸荐,睿问旁通,不出轩庭,坐知天壤。率由兹道,永固鸿 基者焉。原夫太子,宗祧是系,善恶之际,兴亡斯在。不勤于始,将悔于终。是以 晁错上书,令先通政术;贾谊献策,务前知礼教。窃惟皇太子孝友仁义,明允笃诚, 皆挺自天姿,非劳审谕,固以华夷仰德,翔泳希风矣。然则寝门视膳,已表于三朝; 艺宫论道,宜弘于四术。虽春秋鼎盛,饬躬有渐,实恐岁月易往,堕业兴讥,取适 宴安,方从此始。臣以愚短,幸参侍从,思广离明,愿闻径术。不敢曲陈故事,请 以圣德言之。 伏惟陛下诞睿膺图,登庸历试。多才多艺,道著于匡时;允武允文,功成于纂 祀。万方即序,九围清宴。尚且虽休勿休,日慎一日,求异闻于振古,劳睿思于当 年。乙夜观书,事高汉帝;马上披卷,勤过魏后。陛下自励如此,而令太子优游弃 日,不习图书,臣所未谕一也。加以暂屏机务,即寓雕虫。综宝思于天文,则长河 韬映;摛玉字于仙札,则流霞成彩。固以锱铢万代,冠冕百王,屈、宋不足以升堂, 钟、张何阶于入室。陛下自好如此,而太子悠然静处,不寻篇翰,臣所未谕二也。 陛下历该众妙,独秀寰中,犹晦天听,俯询凡识,听朝之隙,引见群官,降以温颜, 访以今古。故得朝廷是非,里闾好恶,凡有巨细,必关听览。陛下自好如此,而令 太子久入趋侍,不接正人,臣所未谕三也。陛下若谓无益,则何事劳神;若谓有成, 则宜申贻厥。蔑而不急,未见其可。伏愿俯推睿范,训及储君,授以良书,娱之嘉 客。晨披经史,观成败于前踪;晚接宾游,访得失于当代。间以书札,继以篇章, 则日闻所未闻,日见所未见。副德逾光,群生之福也。古之太子,问安而退,所以 广敬于君父;异宫而处,所以分别于嫌疑。今太子一侍天闱,动移旬朔,师傅以下, 无由接见。假令供奉有隙,暂还东宫,拜谒既疏,且事欣仰,规谏之道,固所未暇。 陛下不可以亲教,宫采无由以进言,虽有具僚,竟将何补?伏愿俯循前躅,稍抑下 流,弘远大之规,展师友之义。则储徽克茂,帝图斯广,凡在黎元,孰不庆赖! 自此敕洎令与岑文本同马周递日往东宫,与皇太子谈论。太宗尝怒苑西守监穆 裕,命于朝堂斩之,皇太子遽进谏。太宗谓司徒长孙无忌曰:“夫人久相与处,自 然染习。自朕临御天下,虚心正直,即有魏徵朝夕进谏。自征云亡,刘洎、岑文本、 马周、褚遂良等继之。皇太子幼在朕膝前,每见朕心悦谏,昔者因染以成性,固有 今日之谏耳。”十八年,迁侍中。太宗尝谓侍臣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旨而 不逆,甘言以取容。朕今发问,欲闻己过,卿等须言朕愆失。”长孙无忌、李勣、 杨师道等咸云:“陛下圣化致太平,臣等不见其失。”洎对曰:“陛下化高万古, 诚如无忌等言。然顷上书人不称旨者,或面加穷诘,无不惭退,恐非奖进言者之路。” 太宗曰:“卿言是也,当为卿改之。” 太宗征辽,令洎与高士廉、马周留辅皇太子定州监国,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 尚书。太宗谓洎曰:“我今远征,使卿辅翼太子,社稷安危之机,所寄尤重,卿宜 深识我意。”洎进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愆失者,臣谨即行诛。”太宗以其妄 发,颇怪之,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太健,恐以此取败, 深宜诫慎,以保终吉。”十九年,太宗辽东还,发定州,在道不康,洎与中书令马 周入谒。洎、周出,遂良传问起居,洎泣曰:“圣体患痈,极可忧惧。”遂良诬奏 之曰:“洎云:‘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 自然定矣。’”太宗疾愈,诏问其故,洎以实对,又引马周以自明。太宗问周,周 对与洎所陈不异。遂良又执证不已,乃赐洎自尽。洎临引决,请纸笔欲有所奏,宪 司不与。洎死,太宗知宪司不与纸笔,怒之,并令属吏。洎文集十卷,行于时。则 天临朝,其子弘业上言洎被遂良谮而死,诏令复其官爵。 马周,字宾王,清河茌平人也。少孤贫,好学,尤精《诗》、《传》,落拓不 为州里所敬。武德中,补博州助教,日饮醇酎,不以讲授为事。刺史达奚恕屡加咎 责,周乃拂衣游于曹、汴,又为浚仪令崔贤所辱,遂感激西游长安。宿于新丰逆旅, 主人唯供诸商贩而不顾待周,遂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独酌,主人深异之。至京师, 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贞观五年,太宗令百僚上书言得失,何以武吏不涉经学,周 乃为何陈便宜二十余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问何,何答曰:“此非 臣所能,家客马周具草也。每与臣言,未尝不以忠孝为意。”太宗即日召之,未至 间,遣使催促者数四。及谒见,与语甚悦,令直门下省。六年,授监察御史,奉使 称旨。帝以常何举得其人,赐帛三百匹。是岁,周上疏曰: 微臣每读经史,见前贤忠孝之事,臣虽小人,窃希大道,未尝不废卷长想,思 履其迹。臣以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唯忠义而已。 是以徒步二千里而自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瞽,过垂齿录。窃自顾瞻,无阶答谢, 辄以微躯丹款,惟陛下所择。 臣伏见大安宫在宫城之西,其墙宇宫阙之制,方之紫极,尚为卑小。臣伏以东 宫皇太子之宅,犹处城中,大安乃至尊所居,更在城外。虽太上皇游心道素,志存 清俭,陛下重违慈旨,爱惜人力;而蕃夷朝见及四方观听,有不足焉。臣愿营筑雉 堞,修起门楼,务从高显,以称万方之望,则大孝昭乎天下矣。臣又伏见明敕以二 月二日幸九成宫。臣窃惟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而晨昏起居。今所幸宫 去京三百余里,銮舆动轫,严跸经旬,非可以旦暮至也。太上皇情或思感,而欲即 见陛下者,将何以赴之?且车驾今行,本为避署。然则太上皇尚留热所,而陛下自 逐凉处,温凊之道,臣窃未安。然敕书既出,业已成就,愿示速返之期,以开众惑。 臣又见诏书,令宗室勋贤作镇籓部,贻厥子孙,嗣守其政,非有大故,无或黜免。 臣窃惟陛下封植之者,诚爱之重之,欲其胤裔承守而与国无疆也。臣以为如诏旨者, 陛下宜思所以安存之,富贵之,然则何用代官也。何则?以尧、舜之父,犹有朱、 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正欲绝之也,则子 文之治犹在;正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 于已亡之臣,明矣。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 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方授,则虽其翰翮非强,亦可以获免尤累。昔汉光武不任功 臣以吏事,所以终全其代者,良得其术也。愿陛下深思其事,使夫得奉大恩而子孙 终其福禄也。 臣又闻圣人之化天下,莫不以孝为基。故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 天。”又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孔子亦云:“吾不预祭如不祭。”是圣人 之重祭祀也如此。伏惟陛下践祚以来,宗庙之享,未曾亲事。伏缘圣情,独以銮舆 一出,劳费稍多,所以忍其孝思,以便百姓。遂使一代之史,不书皇帝入庙之事, 将何以贻厥孙谋,垂则来叶?臣知大孝诚不在俎豆之间,然圣人之训人,固有屈己 以从时,愿圣慈顾省愚款。臣又闻致化之道,在于求贤审官;为政之基,在于扬清 激浊。孔子曰:“唯名与器,不以假人。”是言慎举之为重也。臣伏见王长通、白 明达本自乐工舆皁杂类,韦槃提、斛斯正则更无他材,独解调马。纵使术逾侪辈, 伎能有取,乍可厚赐钱帛,以富其家;岂得列预士流,超授高爵?遂使朝会之位, 万国来庭,驺子倡人,鸣玉曳履,与夫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臣窃耻之。 然朝命既往,纵不可追,谓宜不使在朝班,预于士伍。 太宗深纳之。寻除侍御史,加朝散大夫。十一年,周又上疏曰: 臣历观前代,自夏、殷及汉氏之有天下,传祚相继,多者八百余年,少者犹四 五百年,皆为积德累业,恩结于人心。岂无僻王?赖前哲以免。自魏、晋以还,降 及周、隋,多者不过六十年,少者才二三十年而亡。良由创业之君,不务广恩化, 当时仅能自守,后无遗德可思。故传嗣之主,政教少衰,一夫大呼而天下土崩矣。 今陛下虽以大功定天下,而积德日浅,固当思隆禹、汤、文、武之道,广施德化, 使恩有余地,为子孙立万代之基,岂欲但令政教无失,以持当年而已!然自古明王 圣主,虽因人设教,宽猛随时,而大要唯以节俭于身、恩加于人二者是务。故其下 爱之如日月,畏之如雷霆,此其所以卜祚遐长而祸乱不作也。今百姓承丧乱之后, 比于隋时才十分之一。而供官徭役,道路相继,兄去弟还,首尾不绝。远者往来五 六千里,春秋冬夏,略无休时。陛下虽每有恩诏令其减省,而有司作既不废,自然 须人,徒行文书,役之如故。臣每访问,四五年来,百姓颇有嗟怨之言,以为陛下 不存养之。昔唐尧茅茨土阶,夏禹恶衣菲食,如此之事,臣知不可复行于今。汉文 帝惜百金之费,辍露台之役,集上书囊以为殿帷,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至景帝以 锦绣纂组妨害女功,特诏除之,所以百姓安乐。至孝武帝虽穷奢极侈,而承文、景 遗德,故人心不动。向使高祖之后,即有武帝,天下必不能全。此于时代差近,事 迹可见。今京师及益州诸处,营造供奉器物,并诸王妃主服饰,议者皆不以为俭。 臣闻昧旦丕显,后世犹怠;作法于理,其弊犹乱。陛下少处人间,知百姓辛苦,前 代成败,目所亲见,尚犹如此。而皇太子生长深宫,不更外事,即万岁之后,固圣 虑所当忧也。臣寻往代以来之事,但有黎庶怨叛,聚为盗贼,其国无不即灭,人主 虽改悔,未有重能安全者。凡修政教,当修于可修之时,若事变一起而后悔之,则 无益者也。故人主每见前代之亡,则知其政教之所由丧,而皆不知其身之失。是以 殷纣笑夏桀之亡,而幽、厉亦笑殷纣之灭;隋炀帝大业之初又笑齐、魏之失国。今 之视炀帝,亦犹炀帝之视齐、魏也。故京房谓汉元帝云,“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 之视古”。此言不可不诫也。往者贞观之初,率土荒俭,一匹绢才得一斗米,而天 下帖然。百姓知陛下甚爱怜之,故人人自安,曾无谤讟。自五六年来,频岁丰稔, 一匹绢得粟十余石,而百姓皆以为陛下不忧怜之,咸有怨言。又今所营为者,颇多 不急之务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由积畜多少,唯在百姓苦乐。且以近事验 之,隋家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据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 之用,至今未尽。向使洛口、东都无粟帛,则世充、李密未能必聚大众。但贮积者 固是有国之常事,要当人有余力而后收之,岂人劳而强敛之?更以资寇,积之无益 也。然俭以息人,贞观之初,陛下已躬为之,故今行之不难也。为之一日,则天下 知之,式歌且舞矣。若人既劳矣而用之不息,倘中国被水旱之灾,边方有风尘之患, 狂狡因之以窃发,则有不可测之事,非徒圣躬旰食晏寝而已。古语云:“动人以行 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以陛下之明,诚欲励精为政,不烦远采上古之术,但 及贞观之初,则天下幸甚。昔贾谊为汉文帝云,可恸哭及长叹息者,言当韩信王楚、 彭越王梁、英布王淮南之时,使文帝即天子位,必不能安。又言赖诸王年少,傅相 制之;长大之后,必生祸乱。历代以来,皆以谊言为是。臣窃观今诸将功臣,陛下 所与定天下者,皆仰禀成规,备鹰犬之用,无威略振主,如韩、彭之难驾驭者。而 诸王年并幼少,纵其长大,当陛下之日,必无他心。然即万代之后,不可不虑。自 汉、晋以来,乱天下者,何尝不是诸王?皆为树置失宜,不预为节制,以至于灭亡。 人主熟知其然,但溺于私爱,故使前车既覆而后车不改辙也。今天下百姓极少,诸 王甚多,宠遇之恩,有过厚者。臣之愚虑,不唯虑其恃恩骄矜也。昔魏武帝宠陈思, 及文帝即位,防守禁闭,有同狱囚。以先帝加恩太多,故嗣王疑而畏之也。此则武 帝宠舐思,适所以苦之也。且帝子何患不富贵?身食大国,封户不少,好衣美食之 外,更何所须?而每年加别优赐,曾无纪极。俚语曰:“贫不学俭,富不学奢”, 言自然也。今大圣创业,岂唯处置见在子弟而已?当制长久之法,使万代遵行。 又言: 临天下者,以人为本。欲令百姓安乐,唯在刺史、县令。县令既众,不能皆贤, 若每州得良刺史,则合境苏息;天下刺史悉称圣意,则陛下端拱岩廊之上,百姓不 虑不安。自古郡守、县令,皆妙选贤德,欲有擢升宰相,必先试以临人,或从二千 石入为丞相。今朝廷独重内官,县令、刺史,颇轻其选。刺史多是武夫勋人,或京 官不称职,方始外出。而折冲果毅之内,身材强者,先入为中郎将,其次始补州任。 边远之处,用人更轻,其材堪宰位,以德行见称擢者,十不能一。所以百姓未安, 殆由于此。 疏奏,太宗称善久之。 先是,京城诸街,每至晨暮,遣人传呼以警众。周遂奏诸街置鼓,每击以警众, 令罢传呼,时人便之,太宗益加赏劳。俄拜给事中。十二年,转中书舍人。周有机 辨,能敷奏,深识事端,动无不中。太宗尝曰:“我于马周,暂不见则便思之。” 中书侍郎岑文本谓所亲曰:“吾见马君论事多矣,援引事类,扬榷古今,举要删芜, 会文切理,一字不可加,一言不可减,听之靡靡,令人亡倦。昔苏、张、终、贾, 正应此耳。然鸢肩火色,腾上必速,恐不能久耳。”十五年,迁治书侍御史,兼知 谏议大夫,又兼检校晋王府长史。王为皇太子,拜中书侍郎,兼太子右庶子。十八 年,迁中书令,依旧兼太子右庶子。周既职兼两宫,处事精密,甚获当时之誉。太 宗伐辽东,皇太子定州监守,令周与高士廉、刘洎留辅皇太子。太宗还,以本官摄 吏部尚书。二十一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太宗尝以神笔赐周飞白书曰:“鸾凤凌云, 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周病消渴,弥年不瘳。时驾幸翠微宫,敕求胜 地,为周起宅。名医中使,相望不绝,每令尚食以膳供之,太宗躬为调药,皇太子 亲临问疾。周临终,索所陈事表草一帙,手自焚之,慨然曰:“管、晏彰君之过, 求身后名,吾弗为也。”二十二年卒,年四十八。太宗为之举哀,赠幽州都督,陪 葬昭陵。高宗即位,追赠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垂拱中,配享高宗庙庭。子载, 咸亨年累迁吏部侍郎,善选补,于今称之。卒于雍州长史。 崔仁师,定州安喜人。武德初,应制举,授管州录事参军。五年,侍中陈叔达 荐仁师才堪史职,进拜右武卫录事参军,预修梁、魏等史。贞观初,再迁殿中侍御 史。时青州有逆谋事发,州县追捕反党,俘囚满狱,诏仁师按覆其事。仁师至州, 悉去杻械,仍与饮食汤沐以宽慰之,唯坐其魁首十余人,余皆原免。及奏报,诏使 将往决之,大理少卿孙伏伽谓仁师曰:“此狱徒侣极众,而足下雪免者多,人皆好 生,谁肯让死?今既临命,恐未甘心,深为足下忧也。”仁师曰:“尝闻理狱之体, 必务仁恕,故称杀人刖足,亦皆有礼。岂有求身之安,知枉不为申理?若以一介暗 短,但易得十囚之命,亦所愿也。”伏伽惭而退。及敕使至青州更讯,诸囚咸曰: “崔公仁恕,事无枉滥,请伏罪。”皆无异辞。仁师后为度支郎中,尝奏支庶财物 数千言,手不执本,太宗怪之,令黄门侍郎杜正伦赍本,仁师对唱,一无差殊,太 宗大奇之。时校书郎王玄度注《尚书》、《毛诗》,毁孔、郑旧义,上表请废旧注, 行己所注者,诏礼部集诸儒详议。玄度口辩,诸博士皆不能诘之。郎中许敬宗请付 秘阁藏其书,河间王孝恭特请与孔、郑并行。仁师以玄度穿凿不经,乃条其不合大 义,驳奏请罢之。诏竟依仁师议,玄度遂废。十六年,迁给事中。时刑部以《贼盗 律》反逆缘坐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奏请八座详议。右仆射高士廉、吏部尚书 侯君集、兵部尚书李勣等议请从重;民部尚书唐俭、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工部尚 书杜楚客等议请依旧不改。时议者以汉及魏、晋谋反皆夷三族,咸欲依士廉等议。 仁师独驳曰:“自羲、农以降,爰及唐,虞,或设言而人不犯,或画象而下知禁。 三代之盛,泣辜解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咸臻至理,俱为称首。及其世乱,狱 讼滋烦,周之季年,不胜其弊,烈火原于子产,峭涧起于安于,韩、季、申、商, 争持急刻,参夷相坐,始于此也。秦用其法,遂至土崩。汉高之务宽大,未为尽善; 文帝之存仁厚,仍多凉德。遂使新垣族灭,信、越菹醢,见讥良史,谓之过刑。魏、 晋至隋,有损有益,凝脂犹密,秋荼尚烦。皇上爰发至仁,念兹刑宪,酌前王之令 典,探往代之嘉猷,革弊蠲苛,可大可久,仍降纶綍,颁之九区。故得断狱数简, 手足有措,刑清化洽,未有不安。忽以暴秦酷法,为隆周中典,乖恻隐之情,反惟 行之令。进退参详,未见其可。且父子天属,昆季同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 而不顾,何爱兄弟。既欲改法,请更审量。”竟从仁师驳议。后仁师密奏请立魏王 为太子,忤旨,转为鸿胪少卿,迁民部侍郎。征辽之役,诏太常卿韦挺知海运,仁 师为副,仁师又别知河南水运。仁师以水路险远,恐远州所输不时至海,遂便宜从 事,递发近海租赋以充转输。及韦挺以壅滞失期,除名为民,仁师以运夫逃走不奏, 坐免官。既不得志,遂作《体命赋》以畅其情,辞多不载。太宗还至中山,起为中 书舍人,寻兼检校刑部侍郎。太宗幸翠微宫,仁师上《清暑赋》以讽,太宗称善, 赐帛五十段。二十二年,迁中书侍郎,参知机务。时仁师甚承恩遇,中书令褚遂良 颇忌嫉之。会有伏阁抗诉者,仁师不奏,太宗以仁师罔上,遂配龚州。会赦还。永 徽初,起授简州刺史,寻卒,年六十余。神龙初,以子挹为国子祭酒,恩例赠同州 刺史。挹子湜。 湜少以文辞知名,举进士,累转左补阙,预修《三教珠英》,迁殿中侍御史。 神龙初,转考功员外郎。时桓彦范、敬晖等既知国政,惧武三思谗间,引湜为耳目, 使伺其动静。俄而中宗疏忌功臣,于三思恩宠渐厚,湜乃反以桓、敬等计议潜告三 思。寻迁中书舍人。及桓、敬等徙于岭外,湜又说三思尽宜杀之,以绝其归望。三 思问谁可使者,湜表兄周利贞先为桓、敬等所恶,自侍御史出嘉州司马,湜乃举充 此行。桓、敬等闻利贞至,多自杀,三思引利贞为御史中丞。湜,景龙二年迁兵部 侍郎,挹为礼部,父子同为南省副贰,有唐已来未有也。时昭容上官氏屡出外宅, 湜托附之。由是中宗遇湜甚厚,俄拜吏部侍郎,寻转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与郑愔同知选事,铨综失序,为御史李尚隐所劾,愔坐配流岭表,湜左转为江州司 马。上官昭容密与安乐公主曲为申理,中宗乃以愔为江州司马,授湜襄州刺史。未 几,入为尚书左丞。韦庶人临朝,复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睿宗即位,出 为华州刺史,俄又拜太子詹事。初,湜景龙中献策开南山新路,以通商州水陆之运, 役徒数万,死者十三四。仍严锢旧道,禁行旅,所开新路以通,竟为夏潦冲突,崩 压不通。至是追论湜开山路功,加银青光禄大夫。俄为太平公主所引,复迁中书门 下三品。先天元年,拜中书令,与刘幽求争权不协,陷幽求徙于岭表。仍促广州都 督周利贞以逗留杀之,不果而止。时挹以年老,累除户部尚书致仕。挹性贪冒,受 人请托,数以公事干湜,湜多违拒不从,大为时论所嗤。玄宗在东宫,数幸其第, 恩意甚密。湜既私附太平公主,时人咸为之惧,门客陈振鹭献《海鸥赋》以讽之, 湜虽称善而心实不悦。及帝将诛萧至忠等,召将托为腹心,湜弟涤谓湜曰:“主上 若有所问,不得有所隐也。”湜不从,及见帝,对问失旨。至忠等既诛,湜坐徙岭 外。时新兴王晋亦连坐伏诛,临刑叹曰:“本谋此事,出自崔湜,今我就死而湜得 生,何冤滥也!”俄而所司奏宫人元氏款称与湜曾密谋进鸩,乃追湜赐死。初,湜 与张说有隙,说时为中书令,议者以为说构陷之。时湜与尚书右丞卢藏用同配流俱 行,湜谓藏用曰:“家弟承恩,或冀宽宥。”因迟留不速进。行至荆州,梦于讲堂 照镜,曰:“镜者明象,吾当为人主所明也。”以告占梦人张由,对曰:“讲堂者, 受法之所;镜者,于文为‘立见金’,此非吉征。”其日追使至,缢于驿中,时年 四十三。湜美姿仪,早有才名。弟液、涤及从兄莅,并有文翰。居清要,每宴私之 际,自比东晋王导、谢安之家。谓人曰:“吾之一门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 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也!”是故进趣不已,而不以令终。 液尤工五言之作,湜常叹伏之曰:“海子,我家之龟也。”海子即液小名,官 至殿中侍御史,坐兄配流,逃匿于郢州人胡履虚之家。作《幽征赋》以见意,辞甚 典丽。遇赦还,道病卒。友人裴耀卿纂其遗文为集十卷。 液子论,以吏干称。天宝中自栎阳令迁司勋员外郎、濛阳太守。乾元后,历典 名郡,皆以理行称。大历末,元载以罪诛,朝廷方振起淹滞,迁同州刺史。未几, 为黜陟使庾何所按,废免。议者以何举奏涉于深刻,复用论为衢州刺史。秩满,寓 于扬、楚间。德宗以旧族耆年,授大理卿致仕卒。 液弟涤,多辩智,善谐谑,素与玄宗款密。兄湜坐太平党诛,玄宗常思之,故 待涤逾厚,用为秘书监。出入禁中,与诸王侍宴不让席,而坐或在宁王之上。后赐 名澄。从东封还,加金紫光禄大夫,封安喜县子。开元十四年卒,赠兖州刺史。 史臣曰:刘洎始以章疏切直,以至位望隆显。至于提纲整带,咨圣嘉猷,籍国 士之谈,体廊庙之器。噫,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一言不慎,竟陷诬奏。虽君亲甚 悔,而驷不及舌,良足悲矣!马周道承际会,天性深沉,悟主谈微,作忠本孝,冲 识广度,宛涉穹崇。《诗》曰:“嘉乐君子,显显令德。”惜其中寿,不慭遗乎! 崔仁师以史材获进,其刊正褒贬,雅得详明。至于本仁恕,申枉滥,其事可观。沮 穿凿之注,止从重之刑,其言甚直。《书》曰“疑谋勿成”,而以魏王为请,不亦 惑乎!及参机务,竟致忌嫉,罔上之名,抑有由也。崔湜之德,去祖逾远,谓势可 恃,谓进无伤,及位极人臣,而心无止足。览《海鸥赋》,知而不诫,及荆州之梦, 人知不免。《易》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
北魏统一北方时间是什么?
北魏统一北方时间是公元439年。4世纪后期,游牧在阴山地区的鲜卑族拓跋部迅速崛起,建立北魏。439年,北魏统一北方,结束了十六国以来分裂割据的局面。措施:北魏孝文帝力排众议,494年迁都洛阳;推行汉化措施,规定官员在朝廷中必须使用汉语;以汉服代替鲜卑服;改鲜卑姓为汉姓;鼓励鲜卑贵族与汉人贵族联姻;采用两汉、曹魏的官制、法律等。北魏的时期特征1、北方社会经济有了明显发展:农业生产工具得到改进,兴修水利、开垦荒地,粮食产量增多,畜牧业得到发展。手工业生产日益活跃,商业活动也日趋活跃。2、政权封建化加速:迁都洛阳以后,鲜卑统治者接受了汉族先进文化制度,大大加速了北魏政权的封建化进程,对北魏社会政治生活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3、促进了民族的交流和融合:北魏孝文帝改革不仅缓和了民族矛盾,巩固了封建统治,更促进了民族的大融合,为结束长期分裂局面,重新走向国家统一奠定了基础。促进了民族大融合。
北魏统一北方的是哪一年?
北魏统一北方时间是公元439年。4世纪后期,游牧在阴山地区的鲜卑族拓跋部迅速崛起,建立北魏。439年,北魏统一北方,结束了十六国以来分裂割据的局面。措施:北魏孝文帝力排众议,494年迁都洛阳;推行汉化措施,规定官员在朝廷中必须使用汉语;以汉服代替鲜卑服;改鲜卑姓为汉姓;鼓励鲜卑贵族与汉人贵族联姻;采用两汉、曹魏的官制、法律等。北魏的时期特征1、北方社会经济有了明显发展:农业生产工具得到改进,兴修水利、开垦荒地,粮食产量增多,畜牧业得到发展。手工业生产日益活跃,商业活动也日趋活跃。2、政权封建化加速:迁都洛阳以后,鲜卑统治者接受了汉族先进文化制度,大大加速了北魏政权的封建化进程,对北魏社会政治生活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3、促进了民族的交流和融合:北魏孝文帝改革不仅缓和了民族矛盾,巩固了封建统治,更促进了民族的大融合,为结束长期分裂局面,重新走向国家统一奠定了基础。促进了民族大融合。
池州有哪些名人,要事迹
1 、杜荀鹤 (846~904) 字彦之,号九华山人,杜牧之子,著有《唐风集》(十卷),其中三卷收录于《全唐诗》。荀鹤才华横溢,仕途坦坷,终未酬志,而在诗坛却享有盛名,自成一家,善长于宫词。
2、姚依林 ,姚依林同志祖籍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1917年9月6日出生于香港,幼年丧父,随母亲在江苏、浙江、上海生活。1934年考入清华大学后,他在地下党员的影响下,加入党的外围组织——中华民族武装自卫会,参加了革命。1935年11月,姚依林同志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先后担任北平学联秘书长、党团书记。 姚依林同志是党和国家的优秀领导人、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国经济工作的卓越领导人,长期担任党和国家重要领导职务,为中国人民的革命和建设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光辉的一生。
太平军曾几次进攻上海和太平军在上海的有关资料
上海自鸦片战争开埠,至太平天国时期,已初步发展成“洋货百物辐辏”的通商港口,对于定都南京(天京)的太平天国而言,夺取这个长江口的出海口,不但可以截断清廷南北漕运的命脉,更可凭借通商口岸的便利,发展与西洋各国的贸易,获取稳定的外国武器和军事物资供应源,同时获得巨大的经济收益。
在1853(清咸丰三、太平天国癸好三)年春太平军刚刚占领天京时,上海的防御是相当空虚的,清苏松太道吴健彰拼凑了一些兵勇并雇佣洋船,但兵勇中有许多广东潮勇,而这些潮勇中又有相当多小刀会众,其战斗力相当低下。当时英、法等国尚未能在上海获得租界,和清廷矛盾尖锐,且慑于太平军的胜利威势,普遍持坐观成败态度,英国公使文翰就几次拒绝了吴健彰等要求“助剿”的请求,这时太平军如果决议先取苏南,再攻上海,成功机率是很大的。但洪秀全、杨秀清等过于乐观估计了形势,在定都不久就派出大量精锐“扫北”,企图一举攻克北京,消灭清廷,随即又为了解决天京守军粮食问题派兵西征,略取上游粮源,剩下的兵力有限,只能困守天京、镇江、扬州三地,无力再行东下,贻误了夺取上海最有利的战机。
当年9月7日,小刀会起义占领上海县城,此前及此后还曾一度夺取嘉定、青浦、宝山、南汇、川沙等县、厅,起义后不到一个月,首领刘丽川等就改用太平天国年号,派人分水、陆两路向天京天王洪秀全送奏章,表示愿意服从太平天国的领导,但两封信都未能送到。在起义前,小刀会曾派人向太平军请兵攻打苏州、常州,时在1853年4月间,此刻太平天国主持军政大计的东王杨秀清听说小刀会起义,便写了一封檄文,一方面质疑小刀会为何迟迟不按约进兵,另一方面劝说他们归附太平天国,这封信是否送达,不得而知。但自此直到1855年2月17日小刀会退出上海,太平军始终未向上海派出一兵一卒。
太平军与小刀会都有联合的愿望却终于未能联合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小刀会方面,虽然他们尊奉太平天国年号,使用其旗帜,甚至在布告中引用太平军常用的《圣经》语言,但他们仍然自称“大明”,崇拜偶像并吸鸦片,这些都为天国教义所不容;在太平天国方面,除了主观上的问题,客观上兵力不足,清江南、江北两大营近在肘腋,也的确难以分兵远顾。镇江守将罗大纲本系天地会众,和小刀会有较深渊源,曾在仪征准备皮篷小船600只,打算顺江突破清水师封锁,支援上海城,但罗不久便被调离,此事就此搁置,太平军又浪费了一个获得上海城的良机。
1856年天京事变爆发,东王杨秀清以下大批太平军领袖、骨干将士不是被杀,就是出走,太平天国势力大衰,疆域日蹙,再无力东顾。直到1860年5月,太平军集中兵力,用“围魏救赵”之计大破清江南大营,并在很短时间内席卷苏南,这才再一次把夺取上海提到议事日程上。
自1860年6月至1862年10月,太平军曾三次进攻上海,与淮军、中外混合的洋枪队以至英法正规海、陆军进行了多次激烈战斗。现就这三次上海之役概述于下。
李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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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准备:
太平军方:
6月2日,太平军李秀成部攻克苏州,建立了苏福省,苏州也成了此后各次进攻上海之役的后方基地。23日,李秀成部将陆顺德、麦冬良自昆山进克嘉定县城,这是太平军所攻克的今上海县境第一座县城,26日,退出嘉定,7月1日,攻克松江府城,斩清娄县知县卞乃渑;22日,乘胜再占嘉定,与此同时,另一支太平军赖文光部(属英王陈玉成)也攻克青浦县城,建立了进军上海的桥头堡,此前,忠王部下大将陈坤书、陈炳文攻克嘉兴府,从南面对上海形成包围之势。
陆顺德部是偏师,兵力不多,而赖文光部则多为新兵,战斗力更差,两部并无进攻上海的实力,而此时忠王李秀成的主力却滞留苏州长达两月之久。其按兵不动的原因,一是新占地区内有枪船、团练等大量地方武装需要剿抚;二是天王所给的一个月期限已到,英王陈玉成坚持要与忠王一起按约定西援安庆,两人争议不下,以至需要干王6月下旬专程赶来苏州协调;三是忠王在短短一月内大量收编降卒,部队规模急遽膨胀,需要一定整编、训练时间才能出战。
在此情况下忠王一面命令陆顺德等积极进扰,一面采取政治、外交手段,企图以谋略攻取上海。6月23日,美国传教士海雅西等三人自上海访问苏州,和忠王进行了气氛友好的会谈,旋即返沪, 6、7月间,英国传教士艾约瑟等5人也抵达苏州 。由于忠王昧于国际大势,误以为和太平天国同样信奉上帝的欧美各国也与他们一样由官员兼任传教任务,把他们当作“外国文官”,并兴奋地派人上奏天王洪秀全,报告“洋人来降”,并请求曾在香港居住多年、和洋人有过交往的干王前来苏州“和教洋人”;天京方面对“洋人来降”同样十分兴奋,不但下诏嘉奖了忠王,还特意一并褒奖了洋人。8月2日,专程再次赶到苏州的干王会晤了第二次来访的艾约瑟等,由于干王曾在香港、上海居住,和几位传教士熟识,会谈气氛较为融洽。
几位传教士面见忠王时曾递交了英文名片,这更加深了不识外文的忠王的误解,以为他们是“来投芳版”的政府官员,遂产生了利用和他们同样信奉上帝、此前又把咸丰皇帝赶出北京城的“洋官”为内应,和平进驻上海城的意图。自6月至8月,忠王、干王多次托传教士带信给各国公使,希望它们支持、至少不干涉太平军进驻上海,由于在此期间从上海前来苏州等地做军火和其它生意的外国人络绎不绝,其中颇有随口对太平军表示赞赏的,这更让忠王等觉得洋人对太平军至少没有恶意。
在外交努力的同时他们也积极联络其它内应。据忠王自己7月6日给陆顺德信中说,上海清军中有“三千余”两广兵勇愿为内应,实际上内应者系清方下级军官、广西人余义政、郭功德等,总数不过百余人。
大胜之余、门户在握、洋人支持,兵勇内应,这些“有利因素”综合起来,自然让忠王和他的部下对轻取上海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