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CoCo姐写了一篇《酸辣鸡杂面》,讲述“酸辣鸡杂”对于一个四川人的意义——不止是四川乡下坝坝头的柴火记忆,也是一种融合亲人感情的天伦场景。
终究,所有纷繁芜杂的故事或者美食、事物,它的温度在于“人”。
愿你也有自己的一份“酸辣鸡杂面”。
家附近有一家重庆面馆,每次去吃,我都点同一种面:酸辣鸡杂面。
我想一般人估计很难理解,鸡杂这个东西,对四川人意味着什么。
至少对我来说,鸡杂意味着太多太多,一时竟不知从哪里说起,而当你说起,就会发现,语言完全描摹不了你身体的记忆,也无法表达内心汹涌的情感。
比如,我可以说,寒冬或酷暑里,年节下,生日头,杀一只家养鸡,坝坝头支起柴火,将整只鸡熏得赤黑金黄,洗净,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鸡肉当天不一定能吃到,要等到正日子,或是要等客人来。但当顿饭一定能吃到的,是一盘酸辣鸡杂。
所谓“酸辣”,其实就是用自家腌制的酸萝卜酸辣椒切片切丁,和处理好的鸡内脏一起,热锅辣油里翻炒。
冬天里这样一盘酸辣鸡杂,能吃得你头鼻起热;夏天里,这样一份酸辣鸡杂开脾健胃,暑热里也能让几碗饭下肚。
这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酸辣鸡杂。我能用语言描述的就是这些。
而我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是什么呢?是那些意象,比如院坝里的柴火,比如大人热气腾腾杀鸡地动静,比如孩子围在灶台间东张西望的企盼……这些挥之不去的意象,后来我才明白,是生命流逝的证据。
还有那些声音,外婆唤你的声音,她走动说话的声音,锅铲铲动炒菜的声音;冬日清晨天蒙蒙亮,她躺在被窝里瓮声瓮气聊闲天的声音;夏日夜晚坐在坝坝头,她摇着扇子扯白唱歌的声音……
所有这些真实发生过的生命体验和生命能量,它们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得;却又被永久的留在另一个时空,你只能在沉思般地追忆里,唤醒一二……
而让你陷入追忆的起因,是一碗面馆里吃到的酸辣鸡杂面。
如今,外婆已离世,我也习惯每天和死亡问题打一次照面。
比如,每日想起外婆,我会在心里问自己:有外婆在的世界和没有她的世界,一样吗?
“一样”,脑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但即刻,另一个声音从心里冒出来:“不,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想至今我也还没真正明白,外婆的离开,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些后坐力只会在时间里慢慢展开。但我确切知道,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跟随着逝者去了。
人们说,死会作为生的一部分,继续存在。也许我需要的只是时间,我想,去等待新的东西长出来。